那个自称博士的男人前脚刚走,任庭就开始搞小动作了。
简直是开玩笑,被抓到敌人大本营后,再不想方设法逃跑,自己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了?
所以任庭所有的言行从一开始就是直指逃命这唯一目的。
在离开之前,那个男人故作很天真地接受了任庭的说辞,同意为他解开左手的束缚。
从博士的语气来推测吧,这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。当然了,也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,作为交换将两只脚也铐住。
坦然接受的他摆明了是想看看自己能掀起多大的风浪。仔细想来,居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。
至于拿去手铐的是左手,估计也是别有用心的体现。
怎么着?觉得不给用惯用手难度会增加?真是小瞧自己。
当深呼一口气的任庭准备正式开展逃脱计划时,起身的他身子忽然一僵,随即顿时领悟了博士自信非常的缘由。
动不了了。
确切的说,是身子有些麻痹。
“......原来如此。”
怪不得对方敢大言不惭说出“最好不要想着逃跑”,感情是给自己打下了全身麻痹的药剂。只是因为方才光顾着与对方扯皮,而没能立即察觉到这点。
真是如同透露出的气质那般,是个处处严谨、滴水不漏的难敌。
可怕,真是可怕。
但是,别太小瞧人了。
“......别以为用这种雕虫小技,就能够难住本......”
少年预定的壮志台词忽然卡顿。
“任庭”觉得在这种时候必须来上一段帅气的自称,必须稍微做些分别,但一时居然想不好适合自己的外号。
这是非常有必要的,一个霸气的名字往往能先发制人地唬住敌人,更能体现出自己非比寻常的身份。
那么,应该怎么取名好呢?
首先,最后一定要冠上“王”的称谓。这是最低的底线。
接下来就是前面该加点什么......真是伤脑筋啊。
啊,有了。少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。
这里不是直接就再贴切自己不过的称呼么?
反正自身是绝对不死的存在,干脆就叫做不死者之王、或者是死亡之主吧。
简称不死王。听上去还真的霸气异常。
那就这么决定了。
总算拍板决定好后,只见任庭重新邪笑一声开口:
“哼哼,真是天真,区区这种手段,在本死亡王面前,就连难题也算不上啊!”
任庭叫嚣着,他伸出手将垂下的刘海向上梳去,手动为自己换了个发型。
少了发丝的遮挡,那张可谓原本堆满废柴气息的面容帅气指数顿时上涨了十几个百
分点,气质也随之焕然一变。
发生变化的不止有外表,任庭的身体表层突兀地浮现起了一层赤红色的“气”。
紧接着,肉眼很难分辨出的水汽逐渐飘起。他这是将体内的药剂强行蒸发了出来。
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,在反复左手握紧松开,确认行动能力已经没再受到干扰后,得意地吹了一记口哨,某位自称死亡王的中二青年,开始着手于下一步的行动。
因为仅仅只有右手被拘束,任庭很轻易就从床上起身,调整成坐姿的同时开始观察起这间充满冷意的房间。
室内仪器很多,空间宽敞,是级别很高的个人研究室。
除此之外也没见个警卫,就这么大胆放心地将自己丢在这里,莫非是有很多机关?
不过管他呢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无惧一切难关。
死亡王的血色眼瞳最后落在被拷在床头栏杆上的右手。他愉悦地笑了。
“那么,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。”
没来由的,少年开口了。他的声线带这样一丝能蛊惑人心的味道。
“面对一只手被拘束住的困境,要怎样才能够摆脱它呢?”
屋子内无人能够回答他,任庭这是在自问自答。
先说两句题外话吧。任庭自初中时代起即是《电锯惊魂》系列的铁杆粉丝。他从不认为那仅仅只是血腥恐怖片,任庭觉得那简直就是艺术。一种暴力美学。
也正是从这系列的电影中,任庭第一次学到了如何在手脚被铐住的情况下脱身。
方法有两个。无外乎就是将被铐住的那部分身体切掉,亦或者是......整个敲碎。
两者相较,后者需要负担的心理压力与痛楚更胜不止一筹。
“锵锵锵锵锵,答案公布————当然是将多余的部分舍弃掉啦。”
在方才的环视中,任庭确认了房间内,至少是自己的附近没有能用于切割的物品存在。
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操控“气”,但彼时的他还没能掌握像杀人魔郝仁那般,通过凝聚“气”形成的利刃将整只手腕切断的能力。
倒不如说要是能做到的话,任庭的逃脱之路未免就太过易如反掌了。
那么显而易见的是,他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了。
当然了,选择干脆将铐链或是床头的栏杆斩断或是砸烂,这种念头并不是没有考虑过。但在察觉到无论哪边其实都覆盖上一层浓烈的“气”、变成硬如磐石的瞬间,“根本无法破坏”的念头从脑海闪过,任庭便放弃了这个办法。
再度环视一遍房间时,任庭猛然发现屋内的一切都被一层“气”所附体。算是为了保护珍贵的仪器吗?
这很无奈。而生活中多的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。
可就算是第二种方案......任庭视线所及之处也没有一样趁手的东西,还真是比较恼人。
不管有意还是无意,那个男人确实封锁了任庭的一切外界助力。
绝望了吗?不,还远远没有呢。
“真是抱歉,我可是还有这个在的呢?”
说着,任庭缓缓举起了还能活动的左手。
一点一点的,左手染上了宛如炽焰般的“气”。
没有工具也不打紧,完全可以用这只手来代替作为敲碎的工具。
怎么说也是个修仙者,稍微控制一下气,不说开山劈石,砸烂个手还是足以做到的。
“诶,等等,仔细想想,我这不是标准意义上的自残行为么?”少年恍然大悟地说道,但很快就不将其当成一回事地嘟了嘟嘴。
“男子汉嘛,多少还是要对自己狠一点的。”
考虑到现在是争分夺秒的状况,也没时间留给任庭继续扯皮了。花费几秒调整好力道,尽可能一击解决,同时任庭又开始自顾自地碎碎念。
“......根据我现在的自愈能力,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。嘛,就争取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吧。”
最害怕的情况是,万一中途就恢复完全了,那乐子可就大了。不仅白费力气,还白白挨疼。
“啧,还真是疯狂的举止呢......大师姐,请赐予我勇气的魔法吧。”
赤发少女那张冷艳的面容浮现在任庭的心头,多少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安慰。
然后,缠绕上了气团的左手,下一秒瞄准目标毫不犹豫拍下。
中间的过程非常血腥,在此也就不多加赘述了。
一时间内,骨头被碾碎的清脆声响,血肉被捣烂的沉闷声,持续在寂静的屋子内回荡,是倘若在场有第二人大概会立刻起鸡皮疙瘩的程度。
自残过程中,大量的血溅到了任庭秀气的脸上,与眸子中的那抹摄人的血色,共同组成了一张疯狂且又冷静的面孔。
应该一并存在的惨叫声————到头来却并不存在。
虽然按照任庭本人的说法,是个有勇气的男子汉,就要学会忍着痛。
天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云云......
可无论怎么看,毫不犹豫做出砸烂右手来逃脱的决定,下手过程中不仅面不改色,就连叫都未曾叫一下,神色平静得就像是在砸烂其他别的什么......从某种程度上来讲,这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只有忍痛的程度了。
这种为了能达成目的,就连对自己的身体都能下狠手的行事作风,与其说是为了追求高效和成功而不择手段,倒不如形容为理智过头达到了疯狂的另一种极端。
尤其是那张望着几乎被碾成一坨的右手,嘴角依旧挂着淡淡邪笑的面容,这是在往
常的任庭身上绝不会出现的疯狂的色彩。
对,就是疯狂。这个词用于形容当下的任庭而言,实在是再贴切不过。
用比较通俗的例子来形容,那就是人设出现了崩塌。整个人的画风都改变了。
对那团血肉模糊、曾经被称为右手的东西进行了简单收拾,确切地说,是扯下一些还粘连着的东西,被拘束住的少年终于得以将手从那副手铐中脱离而出。
为了达成逃脱的目的,任庭付出了惨烈的代价。最喜欢的蓝色长外套上沾满了血水,搞得他现在的形象,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疯子。
而此刻距离博士离开,刚过了三分钟。
然后,也不做点紧急包扎,任庭一个华丽的翻身落地,卷起染血的外套下摆,笔直朝着大门方向跑去。
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刻,他便最优先确认了房间出口的位置。
一边小跑,一边流了一地的血。这完全就是在花式玩命。
虽说这种程度的伤面前,外行人水准的自我治疗约等于自杀。更何况,任庭根本不需要接受治疗。因为很快就能看到,那只必须被打上马赛克的右手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再生。
碎成渣渣、到处裂开的骨头开始自我修补,血肉也重新长了回来,最后以长出了一层淡色的新皮为收尾,这只濒临破碎的手花费了约十秒时间完全修补完全。
任庭看也没看,似乎是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。
没有错,他可是不死王,有着绝对的不死之身。区区一只手的伤势,怎会被他放在眼里。
牺牲一只手换来自身的逃脱,这个买卖很合算。所以任庭才会下手根本不留分寸,这种代价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代价。
伤势是恢复了,至于疼痛......
任庭边走边想用袖口擦拭去脸上被溅到的血渍,不知该不该说遗憾,长外套的袖口边缘同样被血液所侵湿,导致不仅没能拭干抹尽,反倒是加重了他脸上的色彩。
任庭厌恶地咂嘴,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正是用被砸烂没过多久的右手擦脸的。瞬间,手腕上传来了无限接近于幻肢痛的残留下来的痛觉。
他现在是多么希望有其他人在现场,询问自己是否感到疼痛。
如果那个人是大师姐就更加美好了。别看对方冷着一张脸冷淡地问你一句“没事吧”,其实内心却心疼得不得了......好吧任庭承认这只是幻想。
开玩笑,自己当然疼了。又不是那种会因为痛楚感到愉悦的变态。死亡王只是个疯子。
“就我个人经验而言,人不可能习惯所谓的疼痛的。顶多只有办法忍受,但痛就是会痛。”
只不过,现在的任庭能忍受的疼痛相比普通人而言,要超过很多。
少年由衷地期望,这样的经历还是不要再有为妙。
从床到门短短的一小段路,承载了任庭不少的心理活动。
此时距离博士走后又过了两分钟,试图逃亡的少年终于走到了门前。
然而,任庭刚将手放在门把手上,屋子的门却突然从后面被打开了。
死亡王大吃一惊,心脏骤停的同时向后退出一步。
一个娇小的身影窜了出来,两人的目光接着对上。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那是一位身穿防弹背心,手持M3冲锋枪,戴着鸭舌帽的蓝头发少女。
任庭记得她的脸,因为自己正是由她打晕并押送过来的。
眼见着对方这样的打扮以及来势汹汹的模样,没有错了,是那个该死的男人特意叫过来看守自己的。
被算计了。任庭的脑中瞬间想过这样的念头。
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。
估计是也没能预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,名为田鼠的女孩情感缺缺的湛蓝色眼睛罕见地睁大了一分。
愣了约有几秒过后,少女这才端起了枪试图对准眼前逃跑的男人。
捕捉到她动作的任庭也暗叫一声不好,现在可不是继续发愣的时候啊。
下意识催动起体内的“气”,任庭反应迅速地挥出缠绕了红色气团的双掌。
“......太慢了。”
“咕......!?”
但是死亡王的节奏还是慢上了一拍,是田鼠的枪杆提早一步命中了他的下巴。
强烈的冲击顿时自下而上传至脑门。虽说任庭很能耐疼,但直接令大脑晕眩的冲击,抵抗起来还是终归差上一些。
先机已经被对方尽占了,不可能放过任庭如此之大破绽的田鼠毫不犹豫丢掉手中的枪支,上前一记膝踢加过肩摔,两三下就放倒了刚逃出生天不到几分钟的少年。
倒在地上干呕的任庭最后想着的,是打心底里埋怨自己这差劲到极点的人品。
“我不服啊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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